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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第 5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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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第 51 章

韓弋被綁架案告破, 從報案到解救歷時22小時,全分局上下頭一次不敢慶祝,充斥著一股壓抑的氛圍。該反思的反思, 該檢討的檢討, 該分析案情的繼續分析案情。

耗時一夜,毫無進展。

孖蛇和五花雞帶著一名女警, 像人間蒸發一樣從一個居民小區消失。

溫賽飛一語成讖, 這是警方集體失職,更是男朋友的失職。

第二日。

溫賽飛碰見的同事無一不對他抱著同情的目光, 甚至有點欲言又止的驚訝。

溫賽飛無心介懷, 直到陳忠鈺也是類似反應。

他自嘲:“我有這麽可憐麽?”

陳法醫一向雷厲風行,罕見吞吐:“不是,你今天沒有照鏡子?”

“我是該撒泡尿照照自己。”

不然溫賽飛怎麽還沒認清馬霜痕。

恰逢花雨劍也跑來技術中隊找人,今天第一次撞見溫賽飛,同樣嚇一跳, “小飛哥?”

花雨劍的眼神越過溫賽飛的臉龐,停在他的頭頂, “你怎麽……”

陳忠鈺一個犀利的眼色制止了花雨劍,他訕訕補了一句“沒什麽”。

溫賽飛切回正題,“韓弋的傷情鑒定報告, 出來了嗎?”

花雨劍說:“我也正好來問問。”

陳忠鈺:“軀幹有部分淤青,沒有傷及內臟,沒有開放性傷口, 結合醫生反饋, 只是餓了兩天有點脫水和失溫。正式報告還要等等。”

溫賽飛:“便宜這小子了。”

花雨劍和陳忠鈺默默交換一個眼神, 誰也沒勸阻。

除了法醫的結論,現勘在馬霜痕泡水的家發現她的水果機, 裏面有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:最後一次交易,你一個人來,否則撕票。

短信只能來自孖蛇,水泡小家也只能是他的手筆。

溫賽飛和花雨劍準備出發市一醫院找韓弋,給他緩一個晚上,也該薅起來幹活了。

坐上白色豐田,溫賽飛習慣性看一眼倒車鏡,倏然僵住。

窄窄的方鏡映出一副陌生的影像,眉眼輪廓仍是自己的,填色卻格外生疏。雙眼熬出血絲,已經不足為奇,頭發竟然多了許多“反光”,白了一半。

昨天叫小飛哥,今天叫小飛叔都不為過。

花雨劍輕輕嘆氣,“小馬是我徒弟,這事我責任重大,沒有帶好她。”

溫賽飛系好安全帶,“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,等人回來再好好收拾她。”

市一醫院。

溫賽飛和花雨劍風風火火趕到急診科留觀室,一路碰見幾個面熟的醫護,看溫賽飛的眼神跟同事類似,猶豫著沒叫人。

“你是不是小飛哥?”一個白大褂扣著文件夾走近溫賽飛,張望好一陣,遲遲不敢相認。

溫賽飛認出是昨日對接韓弋的醫生,“是我,人醒了嗎?”

醫生點頭,略顯為難,“小韓沒什麽大礙,就是家人比較激動。”

“我進去問幾句話。”溫賽飛帶著花雨劍進了留觀室,韓弋的病床一目了然,隔簾邊站著韓爸和相熟的片警,韓媽的噓寒問暖不絕於耳,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兒子剛上小學。

韓弋有點不耐煩,“媽,我現在不餓也沒有胃口,打了葡萄糖不用擔心我。”

韓媽:“你可是兩天沒吃東西,多少要吃點。媽媽親手熬的粥呢,多香啊,你小時候生病就最愛吃媽媽熬的白粥。”

韓弋聽見片警和別人講話,視線跟過來,定在溫賽飛身上——跟昨日相救時截然不同的溫賽飛,他不由楞怔。

溫賽飛朝韓爸韓媽出示警察證,“我們現在有話要問他。”

那天在翠田所,韓媽對這個氣勢不凡的男人的印象和偏見一樣深刻,關鍵時刻他對馬霜痕挺身相護,才讓差點成為她兒媳婦的女人那般囂張。

韓媽不滿道:“你們就不能緩幾天嗎,我兒子受了那麽大的驚嚇,兩天沒吃飯,現在身體那麽虛……”

片警也不待見韓媽的態度,“這位是刑警大隊重案隊中隊長,昨天就是他把你兒子救出來的。”

“是嗎……”韓媽將信將疑,一時表情尷尬。

韓弋忽然出聲:“媽,你先出去吧,我也有話想跟他們說。”

“那怎麽行,”韓媽分貝明顯低了許多,“你現在最好閉眼睡覺,有什麽事等明天再說。”

韓弋昨天半昏半醒,相同的臺詞已經聽過一遍,語氣稍冷:“媽,你先出去。” 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韓媽哪受過兒子的冷落,郁郁寡歡應過,不舍道:“有事就叫我。”

留觀室還有其他病人,韓弋現在沒打藥水,花雨劍借了一把輪椅推他到一間空置的診室。

送醫前韓弋交待過一遍被綁架兩天的經歷。那晚跟馬霜痕聊完,剛要回醫院,不遠處有個人倒地呻.吟,出於醫生本能,他跑進巷子深處查看,沒想遭襲,被拖上了邊上一輛封窗的小面。

小面開了一段距離,韓弋蒙眼封口昏睡不知多長時間,被叫起來問話,聽孖蛇第一次打馬霜痕電話,被掛斷,當時他心如死灰。

後來又昏睡一段時間,孖蛇第二次打馬霜痕電話,通了,只來得及叫出“珊珊,救我”。

韓弋對時間長短失去概念,昏昏沈沈間,好像又開車了,然後被類似厚攤的東西裹著,擡上了樓。

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,據摸排走訪得知,馬霜痕樓下住戶是異地租房看病的病人家屬,屬於資金短缺的人群。五花雞用錢磚砸通了渠道,竟然堂而皇之帶著韓弋潛伏到馬霜痕樓下。

剩下的部分溫賽飛可以推測補完,無非是馬霜痕一意孤行替換韓弋成了人質,沒多久他和花雨劍趕到青松苑。

韓弋小心翼翼問:“現在有珊珊的消息了嗎?”

花雨劍說:“局裏對小馬的失蹤很重視,目前正在調查。碰上小馬你可真是福大命大。”

溫賽飛冷冷甩過一句,“你知道該怎麽做嗎?”

韓弋滯澀點頭,“我不會到處亂說。我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回來。”

溫賽飛說:“昨天你提到孖蛇第一次問你話,你沒說他為什麽會認為你是珊珊的弟弟?”

韓弋像被一顆鵪鶉蛋卡喉嚨,漲紅了臉。

花雨劍:“是啊,你和小馬弟弟正面背面沒一出長得像。”

韓弋和言佑嘉站一起,就像蚱蜢和螳螂,從身高到體型大相徑庭。

溫賽飛:“你不說,讓我來猜。你覺得如果你只是她的普通朋友,關系不近,孖蛇交易的籌碼不大,會對你不客氣;如果是她弟弟,孖蛇為了跟警方談條件,起碼會讓你活久一點。是嗎?”

韓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,“其實電話打通你們都知道誰被綁架了。”

溫賽飛扯回正題,“珊珊知道,孖蛇不知道。”

韓弋無言以對。

“你就算是珊珊的仇人,她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營救你,因為她是警察。”

溫賽飛站起來說,“等珊珊回來,這聲姐夫你見我一次,就得叫一次。”

韓弋得為他的小聰明與卑劣埋單。

從醫院回來,溫賽飛提審了金世耐。

溫賽飛和馬霜痕的戀愛關系曝光,理應回避,但孖蛇策劃的綁架案引發一連串反應,有些細節還沒落實到位。

孖蛇留的話不止給溫賽飛,還想給金世耐。這般忠心不二的舉動,如果金世耐不知道,恐怕做鬼都不會放過他。

孖蛇如果想長久留人,出於安全和舒適考慮,大有可能帶馬霜痕安置在自家窩點。除了水色他鄉,金世耐還沒交代其他窩點或毒.品上家,名下銀行卡存款和置業寥寥無幾。

金世耐在看守所緩了一段時間,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越發強硬,連律師也撬不開他的嘴。

溫賽飛開門見山,“孖蛇有一樣禮物送給你。”

金世耐石刻般的五官出現一抹微妙的松動,但很快掩飾過去。

溫賽飛:“你是不是很欣慰他還活著。”

金世耐的眼神明顯有了些許光彩。

溫賽飛:“多虧了孖蛇,我們已經摸到你們的老巢。”

金世耐忽然開口,滿是輕蔑,“不可能,孖蛇就算自殺為我陪葬,也不可能向你們投降。”

此後,金世耐繼續緘默不語,溫賽飛除了確定他真的存在一個老巢,別無他獲。他不可能透露孖蛇綁架馬霜痕的事實,那樣只會令他更亢奮。

回到單位,尚濤身旁的煙蒂柱插滿煙屁股,不知道貢獻了多少,“準備通知家屬。”

以往這句話常常在需要認屍時出現。

溫賽飛:“我去跟她小姨說。”

過去近八年,溫賽飛成了隊裏和馬淑瑜接觸最多的人,每年雖然沒有好消息,但一直沒傳達過壞消息。

尚濤又掐了一根煙屁股,拍拍他肩頭,“等你坐到我的位置再由你出面。”

溫賽飛知道領導體諒他,如果以後想跟馬霜痕過下去,現在最好不要面對她家人,免得雙方越發挫敗。最優解便是像之前一樣,先把案子破了。

“大隊長,您說我們家珊珊失蹤了,具體是怎麽回事?”馬淑瑜經歷過胞姐遇害和婚變,承受能力比眼裏只有順風順水的兒子的韓媽強,痛苦在眼眶打轉,沒有大吵大鬧。

尚濤:“小馬在處置一起綁架案時不幸被綁匪帶走,目前處於失聯狀態。”

言佑嘉問:“是她前男友被綁架嗎?”

尚濤不動聲色打量這個年輕帥哥一眼,確認當初及時屏蔽了韓家的自媒體博文,範圍並沒擴大。

言佑嘉不知耿直還是讀懂領導的眼神,主動解釋:“我在海城大學讀法學,今年研一,我聽小道消息說的。”

他可不敢供出導師的大名,就像當初不敢多跟馬霜痕打聽。

尚濤說:“省廳領導非常重視這宗案子,會不惜一切代價尋找小馬的下落。”

不哭不鬧的中年女人反而更叫人無所適從,馬淑瑜應該還沒緩過神來,不敢想象再等一個結果需要多長時間,再來一個八年?

也許從彭佩珊主動改名馬霜痕、立志當刑警的那一刻,已經埋下了註定比普通人坎坷的伏筆。

母親沒崩潰,言佑嘉也暫時能維持理智和禮貌。

他問:“我姐好像跟一位叫小飛哥的警官關系不錯,我想單獨見一見他,請問今天他在嗎?”

尚濤可不能讓家屬再對溫賽飛興師問罪,沒辦法,溫賽飛倒了誰還能撐住重案隊,“現在專案組由省廳派駐人員接管,你所說的小飛哥已經不再負責這宗案子,如果有新進展,我會及時通知二位。”

可惜尚濤的體貼有人不太“領情”,言佑嘉和馬淑瑜出了詢問室,便碰到傳說中的小飛哥。

母子倆俱是一楞,交換一個“上次不長這樣啊”的眼神。

溫賽飛欠了欠身,“珊珊的事我很抱歉,我負有很大的責任。”

尚濤:“小飛……”

溫賽飛沒給任何人打斷的機會,“無論花多少時間和代價,我都會把她找回來。”

活要見人,死要見屍。

馬淑瑜年近半百,經歷半生風雨,多了幾分寬和,縱使有苦難言,也不忍心給年輕人壓下最後一棵稻草。

“溫警官不必太過自責,我想你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。”

言佑嘉到底年輕,處事不夠圓滑,直接說:“我能單獨跟你聊兩句嗎?”

溫賽飛將言佑嘉請到了他的辦公室。

言佑嘉悄悄打量一圈,“我只是說兩句話,不用這麽嚴肅吧。”

搞得他像被警察訓誡,從未想過第一次跟未來姐夫對話會在刑警大隊的辦公室。

沒了馬霜痕作橋梁,眼前半頭白發的滄桑男人好像既不是小飛哥也不是姐夫,就純粹一個陌生人,哪個稱呼都燙嘴。

溫賽飛:“有什麽疑問你可以直接問。”

言佑嘉:“我聽說,當初綁匪綁了姓韓的,交易條件是用我姐去一命換一命?”

溫賽飛:“你聽誰說的?”

言佑嘉:“請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,我作為家屬對案子有知情權。”

看著青澀而稚嫩的面孔,溫賽飛有點恍惚,這倆孩子都長的像他們媽媽,簡直像同一個模子分別印了兩個性別。

溫賽飛:“涉及保密內容的部分,我有權利不回答。”

言佑嘉不敢讓人家為難,處好關系以後還可以多打聽消息,“要不你眨眼表示是,咳嗽表示否?”

溫賽飛看也不看他,“你小道消息挺靈通,為什麽還要來問我?”

“不知道是幾手消息,當然還是內部人士的比較可靠,咦——”

言佑嘉後知後覺,溫賽飛不方便正面回答,難道在暗示答案?

他誇他來著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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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佑嘉不自在清了清嗓子,咽下到了嘴邊的謝謝,“我姐所謂的‘失蹤’,其實是跟綁匪完成了交易?”

溫賽飛:“你的想法很大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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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佑嘉定了定情緒,“最後一個問題,我姐是一個人去處置現場,然後發生意外,還是多人在現場,只有她一個人發生意外?”

溫賽飛:“這屬於兩個問題。”

言佑嘉感覺一路都是最糟糕的答案,只能往更嚴酷的方向猜測。

溫賽飛:“今天的談話我希望只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。”

言佑嘉嘆氣,“如果有進展,先聯系我,我會轉告給我媽。”

一下子從專案組除名,溫賽飛閑下來更難熬,尤其臨近年關,大街小巷的年味越來越重,同事開始談論休假的可能性。

如果馬霜痕還在身邊,他們在一起後的第一個新年會是如何度過?

大概都在備勤,出不去遠門,只能祈禱執勤能湊到一起。

馬霜痕失蹤的時間以小時為單位,然後變成了天,漸漸的竟然用上了月。

溫賽飛一直呆在單位宿舍,沒回麗海佳園,也沒回父母家,前者還保留馬霜痕停留一夜後的痕跡,後者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兩老的目光。他沒正面跟他們提過馬霜痕,估計八卦早已長腿跑到他們的耳朵。

溫瑞民和柳英眉都來看過他,除了寬慰,誰也沒敢正面提及案子。

柳英眉說:“小馬吉人天相,一定沒事的。”

元宵佳節,距離馬霜痕失蹤已40天。

溫賽飛已經被溫瑞民隱晦提醒染一下頭發,不然形象不佳,兒子看著比老子還滄桑。

溫賽飛當耳邊風,習慣性開啟錄音功能接通一條陌生來電,習慣性先聽後說。

說話的是一條嗲裏嗲氣的女聲,像幼師給小朋友講故事,接通直接說話。

“你不要說話,聽我講對不對。這裏是打洛茶山,好大好大,有兩個山頭那麽大,每天都有很多爸爸媽媽來茶山種茶。對面是另一個國家,看起來很近,但是爸爸媽媽都說要走好遠的路才能過去,還要帶藍本本。對嗎?”

溫賽飛幾乎座位上跳起來。

嘟——

對方掛斷電話。

再回撥時,對方電話無法接通。

溫賽飛匆匆離開家,直奔海城大學,今天正好是他們的開學日。

校門口堵得水洩不通,溫賽飛提前在附近停車走過來,從馬霜痕的水果機找到了言佑嘉的電話。

言佑嘉按奈不住,往溫賽飛停車的方向跑到半路碰上頭,一口氣還沒喘勻。

“是不是我姐有消息了?”

周圍人多嘈雜,溫賽飛給言佑嘉塞了耳機,“你聽聽這聲音。”

言佑嘉越聽越驚奇,“好像我姐的聲音,不對,就是我姐的聲音,呃,就是有點夾,聽著怪怪的……你從哪裏搞來的?”

溫賽飛收回耳機,“電話從西雙版納打過來的,我準備過去看看。”

言佑嘉:“你不是沒在專案組了嗎,怎麽不是專案組的人過去?”

溫賽飛:“專案組的人能去,我為什麽不能去?”

言佑嘉摩拳擦掌,“好啊,我也去,帶上我吧。”

溫賽飛:“我起碼是一個警察,你一個學生去能幹什麽?”

言佑嘉:“我在家裏坐不住啊,你知道這40天我是怎麽過的嗎?”

溫賽飛轉身要走,言佑嘉立刻拽住他胳膊,“姐夫,你帶我去吧!求求你了!”

溫賽飛楞了下,不可否認那是一個富有吸引力且讓人動力十足的稱呼。

但還是冷冷道:“你以為去旅游?”

言佑嘉捕捉到溫賽飛一瞬的松動,趁熱打鐵,腆著臉笑:“姐夫!我活了23年第一次叫人姐夫,真的,你是我唯一的姐夫!”

溫賽飛也不得不承認,姐弟倆的嘴巴真是一脈相承的甜,拍馬屁還得看姓馬的傳人。

路人紛紛投來八卦的目光,畢竟少見兩個顏值出眾的大男人在街頭拉拉扯扯。

溫賽飛皮笑肉不笑,掰開他的手甩回去,“滾回去上學。”

在專案組還在比對分析錄音聲紋時,溫賽飛和花雨劍搭上最早一班飛往西雙版納嘎灑國際機場的航班。

他們坐一排三座的中間和靠過道的座位,靠窗的一個還空著。

花雨劍還說等下起飛沒人就挪過去,現在不是旅游旺季,可能會有空座。

話畢,一個戴墨鏡的年輕帥哥比對登機牌上的座位,喃喃:“17A是靠窗……哇!姐夫,好巧啊!你也去西雙版納!”

溫賽飛頭疼地起身讓言佑嘉進去。

在意氣用事方面,姐弟倆也是一脈相承。

不過,他也半斤八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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